【eNet硅谷动力专稿】11月10日,WTO已经临到中国人头上了,但还有一件重要事情没有做好,这就是辩识挑战来自何方。
WTO对中国的挑战,虽然已经被讨论过无数遍,但似乎离靶心总是有所偏离。如果我说,WTO对中国的最大挑战,来自社会资本。许多人可能根本不知所云,显然,我的看法和许多人的看法不一样。
社会资本和互联网,是一个硬币的两个面。这个硬币,如果我们称它为网络组织的话,从技术角度看,它是互联网;从制度角度看,它就是社会资本。
社会资本,这是从第三次浪潮角度观察,全球竞争力的主要源泉。我们许多人观察的所谓全球竞争力,究其实质不过是第二次浪潮的。这里就存在一个危险,我们可能象识别不出米卢的招数一样,完全识别不出我们走向世界后,对手的路数。
道出对手的路数,并不难,社会资本,表面上不过是常提到的“关系”加“信任”,确实没有什么“神奇”之处。但如果我们用老的眼光说,“不过如此”,“早就知道”,(就象我们对米卢的心理调节的态度那样),那你就离失败不远了。
因为这个范式的厉害在于Therelli 1986年说的,“网络是介于公平市场交易与层级制之间的一种组织形式”。这里的网络,就是指社会资本。(例如Burt 1992年指出,“构筑良好的战略网络是企业获取市场高回报的基础。这时,企业网络被看成有价值的社会资本”)。你能想像出,在市场和政府、企业(统称为层级制)之外,存在第三种制度吗?如果你识别不出来,我一开始就算说对了。你只能在市场,或者企业这两个传统层次上拆解出中国加入WTO遇到的招法,可惜那并不是真的。
人类继农业社会发明的市场和工业社会发明的企业之后,出现了第三种组织形态。你如果拆解不出其中要点,还想满世界去玩,说严重点,就快玩完了。
不是市场,不是企业
记得贝多芬第九交响乐第四乐章怎么开始的?他先选了一个调子,然后皱着眉头说,不是这个;然后又选了另一个调子,还不满意。最后,欢乐颂的主调才终于找准。我们如果也想学米卢到世界上“欢乐”一下,先得明白,“欢乐”不是什么。
第一,不是市场制度。认为WTO挑战来自市场制度的代表说法,来自吴敬琏先生。去年这个时候,他说“改革是中国入世后将机遇变成现实的唯一力量”。意思是,解决了市场化的问题,WTO的挑战就化解了。真是这样吗?中国在市场化方面,确实有许多课要补,但“唯一”地靠市场化,未必能解决所有问题。因为“市场”说,只是从生产关系方面看到了中国与世界的差距,但忽略了,与信息技术生产力一结合,这种生产关系就产生出了新的变体。这就是网络这种配置资源的方式。市场配置资源,与网络配置资源,不同点在于,市场主要靠价格。价格长于显示一般等价信息,短于显示个性化信息。是工业化配置资源的典型方式,但并非信息化的方式。网络配置资源,要在一般等价值交换的基础上,加上个别使用价值与个性化需求一对一契合这个信息化环节。如果我们刻舟求剑,光学到市场这一节,世界又往前进了,中国如何应付得了WTO?这是其一。其二,从社会资本这个范畴重新考察问题,就会觉出“现代”市场经济,思考问题的境界不一样了。它的“大智慧”的着眼点,不再仅限于形成市场契约的个人权利这个节点,而在于节点与节点之间的“关系”本身。出发点一变,商业招数也都跟着变了,比如,从竞争变为合作。如果在WTO拳台上比试,把少林拳误拆成武当拳,理论家不吃亏,企业家可就要吃亏了。
社会资本强调“关系”,要从这个根上理解。这就是我们说的制度含义上的“网络”的第一个拆解要点。以后有时间,我会把WTO战场上,高手们那些貌似市场,实为网络的商业招数,一一拆给大家看。大家就会明白,他们绝不是在踢网式足球那么简单。
第二,不是企业制度。认为WTO挑战来自企业制度的代表思想,是认为明晰了产权,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。产权论与市场论,同样是一种传统的“唯生产关系”论。不同点只在于,市场论强调的是不分层的市场,产权论强调的是分层的企业(包括政府)。产权论同样没有发现,先进生产力,带来了企业制度的变体。这就是以虚拟企业为特征的网络配置资源的方式。企业配置资源,与网络配置资源,同样具有资本化特征,但最大的不同在于,传统企业制度长于界定外部性弱的资产(如有形资产)的产权,短于界定外部性强的资产的产权;而网络企业制度可以通过知识共享的制度创新,处理知识创新这类问题。过了11月10日,放眼咱们这个小地球,估计满眼不会再是蒸汽机了,当知识超过50%成为世界第一生产要素后,光靠明晰非外部性资产的产权,恐怕快接不住招了。而套用明晰产权的旧招去解“知识”经济的新难题,会越来越“药不对症”。其二,社会资本思考问题的境界,同样超越了产权论。它的出发点,是关系的资本化,而非节点的资本化。也就是说,不是非把生产要素归属给我,我的产权才得到社会承认;而是我的生产要素归属给你,我的产权同样能得到实现。这是梅特卡夫法则(网络价值等于节点平方)起作用的必然结果;也是知识等外部性资产成为生产要素核心的必然结果。社会资本强调的“信任”,就是产权的根据在对方的要素归属方式,是把资产建立到对方“心”里去了。细细体察当前世界高手的合纵联横术,就不难发现,他们纷纷在用一种十分类似短期交易的方式,处理过去用长期合约(产权)来处理的问题,如外包,OEM等,如果照死了往明晰产权方向去钻牛角尖,一定拆解不出他们在干什么,更不用说同场竞技了。
市场和企业,作为两种曾在历史上发挥重要作用的制度,今天仍有现实存在的合理性,不能消除。但也要看到,我们加入的WTO,是信息化这个现代化级别的全球化,而非工业化这个现代化级别上的全球化,与信息化生产力配合的制度创新,是网络这种社会资本。它既有市场的扁平化特征,又有企业的资本化的特征;但既不象市场那样消耗交易费用,又不象企业那样叠床架屋,是介于二者之间的制度。更关键的是,它是离了先进生产力就活不了的制度,是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制度。
社会资本的实证表现
Burt说的社会资本这个“市场高回报的基础”,正是中国企业一进WTO后,最难对付的一只狼。
可惜,我只发现了一个人对此有所察觉,他叫毛寿龙。他说:“中国法治建设时间不长,在法律服务方面缺少法律至上观念的积累,社会资本比较稀缺。国外服务机构的介入,将导致这些专业性服务具有高度的开放性,进入激烈竞争的阶段,在激烈竞争面前,各专业服务机构不得不强化服务意识和独立意识,这些方面的社会资本就会逐渐积累。这是有助于中国法治建设的。大量外国公司的进入,为中国带来了宝贵的遵守法律的社会资本。这些公司习惯于在法治社会做生意,它们有深厚的法治经营社会资本,将打破中国市场经济中难以自拔的不守法者总能得利、守法者首先遭到惩罚的囚徒困境,为中国法治建设带来新的活力。”
毛先生是在说别的问题,但我们不难得出推论。社会资本在WTO商战中的实际运用,至少当有两大类,一类是连锁战略,即靠公共关系而非私人血缘关系扩张市场;一是品牌战略,即靠信誉赢得人心。这正打在中国企业的软肋上。因此不从根上解决问题,非常难以招架。
之所以说当国际竞争企业祭出“社会资本”这一招时,中国企业难以对付,还因为,这一招表面看起来太平常了。但真要搞懂它,又超过了工业化这一辈人的思维极限。觉得我们也提倡公共关系,反对走后门;也提倡品牌战略,反对假冒伪劣。但实际情况是,走后门和假冒伪劣偏又谁也治不了。这特别象足球不发达国家的人看米卢。觉得他搞的状态调整那一套,太平常了。可我们自己搞了四十四年,每次都跌在这个状态上。我不懂足球,但我懂网络,我敢肯定,社会资本绝非花拳绣腿,解析其中招数,如果没有对于市场理论和企业理论在基础理论一级的突破,没有对某些规则的修正,想理解也难。
你要非说,老子不信理论,不信大太阳底下居然规则会改变,闭着眼睛照样打天下。那我也只能顺着你说。这是个真事:有一位国脚回忆出不线的年代里一脚幸福的射球得分。他当时想用外脚背射门,没想到技术走样,没打正部位,结果球反而进了。你就带着这种幻想上阵去吧,祝你一路顺风(但别坐飞机)!(文/姜奇平)